满山风雨落桐花
\n文/项德林
\n从山巅到江岸,故乡漫山遍野遍植油桐树,我们称“桐子树”。元代曾在故乡任按抚使的王师伦所作《过木枥山》中有“山半桐花点客衣”之句,可见当时桐树桐花之盛。
\n桐树树干遒劲,树叶阔大,浓荫匝地,经年的老树可覆盖地面几十平方米。那时,桐树下常聚集了赶集的、赶路的、赶工的乡邻。走累了就在树下找块稍许平坦的大石头坐下,躲开日头,装一锅叶子烟或者卷一根卷烟抽起来,喝一口随身携带的浓酽大叶茶。熟识的,摆一摆家长里短庄稼收成。也有不熟的,有一搭没一搭摆闲白融通资产,不消片刻便熟络得像认识了很久似的。桐树更是我们放学路上的游乐场,顽皮的小伙伴们在树上像灵巧的猴儿一样上下翻腾,甚至在树上蒙住双眼玩逮猫猫游戏,胆大的爬上树巅或者枝头,也未曾见谁因压断树枝而摔下来过。由此可见桐树的壮实,犹如乡间男人硬朗如山的身板。那时候,大人骂成绩不好的小孩,“不好生读书,只晓得爬桐子树。”
\n暮春时节桐树开花,一根枝条开几朵,甚至十几朵。一朵朵聚成一簇簇,一簇簇聚成一片片,绽放在桐树上,将整个山坡都染成了白色,有些晃眼,映得阔大的桐叶绿得发亮。又有红色花蕊点缀在花瓣之中,站远一点望去,白瓣绛蕊如云霞,整个山坡便生动起来。
\n“穷人莫听富人哄,桐子开花就播种。”这是在乡间广为流传的一句俗语,也是春播的信号。布谷鸟叫起来了,“布谷,布谷”,像是为桐花盛开准备的开场音乐。布谷叫,桐花开,乡亲们开始春耕春播,育秧苗、犁水田、翻旱地、间薯藤、锄杂草。这塝田里几个人,那块地里几个人,三三两两精心侍候自家那一亩三分田地,近旁洁白的桐花,成了最美的春耕春播布景。
\n宋人林表民有诗云,“客里不知春去尽,满山风雨落桐花。”过不了多久,几场强劲风雨过后,桐花洒落一地,像下了一层薄薄的雪。那些白色花瓣铺满地,让人不忍踩上去,任其零落成泥。小小的桐子冒出来,顶着嫩绿的小脑袋。没过多久,小孩拳头大小的青色桐子缀满枝头,在阳光下泛起油亮的光泽。不远处被乡亲们翻犁、耙平、蓄水后的秧田层层叠叠波光粼粼。育秧田里细小的秧苗快速分蘖,长成了一尺多高密匝紧实的大秧蔸。大秧移栽要看天气,谷雨前后因雨水充沛,移栽后的大秧易于成活。这时,集体的作用便显现出来,三家一群,五家一伙,大家互相帮忙插秧。秧田里顿时热闹起来,这塝田里的吆喝几句栽秧歌,那塝田里的跟着应和。晚上不分你家我家,聚在院坝里喝栽秧酒,大家猜拳行令拼酒,喧闹折腾到月上中天。种下了一年的希望,人也跟着松弛下来……
\n桐子几乎是和水稻一起成熟的,金黄的稻穗铺满梯田,桐子的青皮也渐渐成了深褐色。大人们在田里挥汗如雨割稻,小伙伴们挎上竹篮满山满坡收桐子,有蹿上树梢直接摘的,也有拿着长竹竿敲的,噼里啪啦掉落一地。
\n一颗桐子一块宝,桐子榨出来的桐油用途广泛,既有日常习见的燃料、漆料,又可用于不曾见过的涂料、橡胶、皮革、油墨等用品的制造。一颗桐子里面藏着四五粒果核,用特制的铁钩子剜出来,晒干后送到供销社卖钱,顺便还可以换回榨油过后用残渣制成的桐饼,那是优质有机肥。
\n其实,桐树最令我喜爱的不是桐子可以卖钱,而是奶奶用绿油油的桐叶裹着嫩玉米面蒸的桐叶粑。嫩玉米的甜糯融合桐叶的清香,成了我儿时的至爱吃食。
\n如今,远去故乡数百里,又到满山风雨落桐花的季节,不见桐树桐花和桐子,梦里桐花零落成淡淡的乡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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